星期二, 3月 11, 2008

狗肉朋友

先此聲明,此物我從來都只是道聽途說,未嘗一試箇中滋味,但朋友中有好此道者,每提及此事總是繪聲繪影、眉飛色舞,我這白聽的也真的是未曾經過已銷魂了。
有論者說,狗是人類的忠實朋友,據考古記載,人與狗大概相處了四千年之久,將這樣的老朋友吃下肚去,道理上總說不通吧!

阿黃偏偏就是不吃這一套。他說正如我們喜歡乳豬、乳鴿一樣,狗以稚嫩為好,眾狗之中,又以唐番狗為妙,以下又以黃狗首選,黑狗次之云云。純種狗反而一般,肉質不滑,中看不中吃。

和他說起狗的逸事,(對不起,應該是吃狗的逸事,免又被人誤會了是什麼寵物與我)他可以樂透半天,沒有一支紅酒的功夫是說不完的。阿黃自幼家境清貧,有時甚至要撿垃圾為生。人也吃不飽,狗肉便自然成為兒時美食的主菜。套句現代營養健康的術語,是主要的蛋白質來源。可恨英人殖民地時期,以文明的捍衛者自居,竟不顧我大中華深厚的民族飲食文化,率爾定立了吃狗違法案,這是薩義德(Edward W Said)所說的,「以西方的知識和價值,再現了東方。」

在弱肉強食、物競然後天擇之的自然世界裡,物種的關係通常是吃與被吃之分。阿黃與狗雖未經千萬年的基因演變,就已經進化成好吃的狗和不好吃的兩種。都算是達爾文好運數,如果他活著見阿黃與狗的關係,以他那副謹小慎微的德性縱有華萊士(註二)的雷同巧合,那寫了二十多年的「物種源始論」也未必能見天日。

有次一眾朋友新知舊雨等相約天台燒烤,朋友中有嗜狗如命、如親生兒的說虐狗如何天地不仁、喪心病狂,政府應從速立法嚴加打壓。阿黃聽後不以為然,並大聲述說自己的養狗經驗。朋友不虞有詐引為知音者以交換養狗心得,卻發覺愈說愈不對勁,阿黃盡在食飼如何影響體味又黃狗黑狗白狗何者肉質為佳等高談闊論,我早已笑至人仰馬翻,不知人間何世。

阿黃說年青時往英國留學,寄宿的校舍裡學生儼然一合眾國,飯堂有工人縱容狗隻嚇唬學生,阿黃二話不說效梁山好漢路見不平於某日擊殺其狗。大好狗肉暴殄天物當然不會就此放過,在宿舍房裡就地去毛剝皮而煲之,卻發覺皮肉相連老是不能分離,形勢危急只好忍痛掛長途電話回港向母親求救。原來才知道水溫不能過熱,要維持八十度左右。阿黃連忙飛奔往化學系找同學借來一支溫度計,皮肉果然應聲分開。

宿舍煮狗肉自然香味四溢,自引來中外同學好奇叩門垂詢,阿黃倒也一盡地主之誼兼發揚維護我中華傳統文化於異邦,莫不一一招待,但就是不說出是啥肉任由洋鬼瞎猜。可憐的洋學生只讚中國人廚藝功夫了得,普普通通的「牛肉」竟然弄得滋香流溢,肉滑爽口。唯一令人遺憾的是一台灣來讀醫的同學當然知道壼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適逢痔瘡發作忍口了大半個晚上,他鄉遇「故知」最終感性戰勝了理智抱著吃了再算淺嚐了一口,結果累他以後一星期都要俯伏在床上。

阿黃又喜歡行山散步觀鳥,每次狹路相逢遇上狗隻,嗚嗚示警或咧齒狂吠者皆有。無論數目多少敵眾我寡,阿黃逕自大步上前,一臉滿不在乎吹著口哨,狗兒竟莫不四散不再攔阻。阿黃說是狗鼻靈敏嗅到他是吃狗人。我將信將疑只是既然有人代為開路趕狗便不宜節外生枝。沙士一役證實病毒來自果子狸,阿黃知道後更是幸災樂禍,說中國人遭天譴,便宜好吃的狗肉不好好分享反要甚麼山珍野味、動物滿漢全席,導致生物滅絕真是活該。

「仗義每多屠狗輩」雖似帶褒意,但又暗喻對方市井之徒學識不高,阿黃肆業於台大復於英國修畢社會學碩士。回港時初於報館任職記者,第一次出差,便是往「愛護動物協會」採訪當年未代港督肥彭將會收養的「香檳」。協會職員說港人愛養狗但又不負責任,隨意遺棄狗隻,沒有「香檳」幸運的便要打針送往極樂世界。

阿黃吃狗可能就是要喚醒我們,狗誠然是寵物一員,可以是朋友,但亦畜生也、亦口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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